第六章 苏醒
在意识的黑暗中突然收到了一阵冲击。
“唔……”
真是令人不爽的感觉。
薰这么想到，但是在这一瞬间回想起自己曾经忘记的事情更加不爽。
睁开黑色的眼睛向周围转了又转，面对自己的是翔炘。
“呼……哈哈……”
翔炘的脸颊上渗出汗水，平常就几近违反校规的刘海黏在额头上，而且也解除了战斗形态。头发的颜色也再次变成了黑色。
“翔炘……没事吧？”
看到这样翔炘的蕾拉不禁心疼起来，黑色又水灵灵的眼珠渐渐地变得湿润，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落下似得，在蕾拉眼里，现在的翔炘不仅身体虚弱，直接瘫倒在地上，视线朝下目光变得无神，甚至是开始模糊起来，而且脸色发白，与将死之人无异。唯一算是拥有表现生命特征的，只有翔炘沉重的喘息。
“呵……哈……哈，真不亏……是禁咒，要是没有……在全盛时期用……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吧……”
薰站了起来，用悲伤且坚定地眼神看着翔炘。漆黑的长发变得无力，渐渐失去了摇摆程度。
可是最重要的当事人却仍然没有看过翔炘一眼，仍然低着头，黑暗抹去了她的表情，连周围的两人都无法察觉。
现在，这名叫薰的少女正在迷茫，究竟是要继续询问自己弟弟的真相，讨教个明白，然后对翔炘做出惩罚。还是要在这里表示感谢，将自己的过去归于虚无，再像没发生过一样当一个陌生人。但是无论做出那个选项，翔炘和她都不会在变回原来的关系了吧
过了一会儿，薰慢慢地抬起头来，其实，答案早就确定了。
翔炘承受住薰的视线，也准备站起来，但是未能成功。重力沉沉的把这个将近半死的怪物来在了地球表面，就像是一个牢狱，一个没有明确界限的牢狱。
翔炘身体里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是断了根线的木偶一般。
“翔炘你等一下！这样的身体是不能动的！”
听到平常呈现高冷角色的蕾拉，竟然冒出这样慌张的声音时，薰才察觉到翔炘的状况。
现在翔炘的身体，简直就像是破掉的空心玩偶。人类的表皮开始脱落，红色银河的液体开始流出，然后见到的，就是透明的红色胶体。
但薰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
“哈……竟然不惊讶？看来你也恢复记忆了呢。”
“咦？”
“是的……”
“咦？”
蕾拉因为两人的对话而感到惊讶，在那之前蕾拉根本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在翔炘身边还有失去记忆的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啦……”
“原来是这样。”
这次没有人吐槽吗？
蕾拉转过身来，对着薰说。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在这里杀掉他吗？现在的话，我有可能会阻止你哦。”
薰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理由杀掉他。就算杀掉他，我的弟弟也已经……”
“也对，虽说你现在要杀掉他是易如反掌呢。”
“究竟怎么了？”
“因为你死了啊？”
“啊？”
薰因为突然降临的事实而感到惊讶，蕾拉继续补充说。
“因为你之前被【扭曲者】害死了，翔炘为了救你，把自己现在拥有的魔力全部用在了复活术上。”
“啊！对哦！我是……被那两个人给……”
薰这次也回想起了自己丧命的那一瞬间。
当时的自己只是为了参加竞选而来到广播室，但是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学生的时候就知道是假消息了，接着而来的就是那一男一女的不明人士。
自己只知道是不明人士，但不知道他们是【扭曲者】。
那么……既然这样……
如果有方法的话……如果真是有一点点的方法的话……自己愿意尝试，也可以把这一切一笔勾销，薰鼓起了勇气去询问翔炘。
“为什么你有能力救我，却没有能力救我的弟弟呢？”
理所当然的质问。
“因为当时没有魔力了，还有你的弟弟死于粉身碎骨，没有身体可以承载灵体。”
简单到极点的回答。
上帝没有给薰打开这一扇机会之门。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空气再次变得凝固起来，在旁边的蕾拉也感到不舒服。
“那两个……是叫【扭曲者】吧？是你的手下吗？”
和十年前一样的质问。
“算是吧。”
“杀掉我和弟弟是你的指示吗？”
“不是。”
“你骗人！”
“没有。”
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现在的翔炘已经没有守护薰这个“素材”的理由，“那个”东西已经因为薰的缘故开始降临了，对于现在的翔炘来说，区区一个人类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而薰不是，薰还有着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归宿，她不可能原来这样的翔炘。更何况——她是人类。
两人的价值观从根本上就不同。
两人开始无言的对峙。
站在一旁的蕾拉看不下去，走到翔炘面前，薰的对面。
她觉得，自己在某种方面，和薰很像。
想杀掉翔炘这一点。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薰或许是蕾拉未来将要走的路吧，这不仅让蕾拉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更是一种未来的影像。
但是，她们有决定性的不同。
蕾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伤害翔炘，仅仅是因为那和蕾拉的血缘有关。可是薰不一样，她是为了自己，自己的私欲而对翔炘刀剑相向。
她们相似，却又相反。
“你要做什么？”
薰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蕾拉，蕾拉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或许与朋友为敌就是这样的感受吧。
蕾拉心里想着，咽下了自己的唾沫，濡湿自己的喉咙，发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要阻止你。”
她选择站在薰的对面，与自己的未来站在对立面。
“阻止我？开什么玩笑，要是你被自己信任的人所背叛还会这样说吗？”
“……”
她说的没错，蕾拉也曾被背叛过，但是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和任何人都无关。
也不能怪罪到翔炘身上。
所以……
“我应该不会这么说吧……但是！”
蕾拉这次，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和自己接触仅有几天的、无比相似的少女。
“就算重来个一百遍。我还是要这么做。”
薰要是在这里下手，她的心灵就会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变成一个杀人犯。
而翔炘会死，对人类不好的存在就会这样消失，就这么简单，在上层的神明们也会高兴起来吧，自己也有可能会解脱吧。
一个人的死去却能换来永久的和平，真是再好不过的算法。
但是，绝对不能用一个人类的心灵扭曲去完成所谓的目的。
这就是蕾拉身为天使的矜持。
“决定了！我要阻止你！不光为了你、也要为了我！”
说着，蕾拉的身上再次散发出天使的光辉。
“现在要是我没有阻止你的话！我会永远无法从这诅咒中解脱！”
薰是没有胜算的，因为种族根本就不同，论单体，人类是不可能打败天使的。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的移开了视线，转过身去，就要离开。
但是，她不能原谅翔炘，绝对不能。
曾经的向往，早已成为了过往的烟云。
“薰……”
就在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翔炘，也想要爬起来，嘴唇颤抖着，对薰说些什么。
但是，这样的话语没有被听到。
在物理上的。
因为，现在又一颗足以匹敌月球大小的陨石，以光速传来，逼近着地球。
“诶？”
蕾拉顿时察觉了异变，她是天使，是掌控星辰的种族，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天体的降临。
“开始了吗？末日的倒数……”
翔炘的话令蕾拉感到在意。
“你知道吗？”
“嗯……我曾经听说过……不对啦！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你是天界的成员诶！”
“知道什么？”
“别给我开玩笑。一切都是你们的神这么做的，说是要保护人类，让他们发展，然后无理取闹地加快人类历史的进程，导致人类的末日迟早来临！我就是为了阻止这个，才和你们的神作对的啦！”
“诶！？你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我没有说过吗？我的任务就是阻止你们神的计划，然后防止我的部下暴走啊。”
“开什么玩笑，我们根本没这么想过，而且你根本没说过！这么重要的事情！”
“就算这样你也没发现吗？现在的【扭曲者】根本没有毫无理由的袭击人类，只是单纯的妨碍神的计划啊！”
“我真的没发现啦！这样的伏笔埋了那么多章，谁会知道啊！”
“你这真是……唔哦哦……！地震了！地球开始受到那东西的影响啦！”
“真的是这样！不对，要先救薰才行。”
“先不要管那个小丫头啦，她是呼神的人，就算我们没救她也会有别的神会救她啦！”
现在的翔炘和蕾拉两人都受到了影响，而且刚刚还和干部级的【扭曲者】打了一场，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阻止那个天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究竟是什么啊？”
“你再和我开玩笑看看，那是生命之树的果实啊！”
“诶！？我好歹也是去天界看过的，咱家的生命之树果实根本没有这么大，基本上就只有苹果那么大哦！”
“那是因为它是第十一个隐藏的果实daat好吧。”
“你瞎说，我家的果实哪有第十一个。”
“废话，肯定是被耶和华那老爷子给藏起来了，毕竟是国宝级的东西诶。”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必须把daat给阻止下来吧？”
“肯定的！”
说着，翔炘站了起来，变成了战斗的形态。
【normal form】
蕾拉也随之呼应，在双手聚集起大量的魔力，同时，开启了上万个术式。
“嘎啊啊啊啊！”
现在蕾拉已经毫无体力了，这样开启能力无疑会伤害到自己，但是她依然坚持着。
“哈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翔炘的身边也聚集着多数的红色雾气，他准备在这里放手一搏。
【Final Strike】
【Burning red wing】
【Holy light judge】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心协力的两人，在同一个呼吸的瞬间，向着那个名叫daat的天体发出了进攻。
Bong！
超越星辰的力量在daat上爆发出来，随后，蓝色的粉末开始随着重力飘落下来。
宛如白雪一般。
就是终焉的白雪！
“唔……”
“呜……”
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发出了因身体疼痛而导致的呻吟。
“呼……”
“哈……哈……”
沉重的呼吸声表现出他们的疲惫。
但是，daat并未因此完全毁灭。
只是单纯的飘落粉末而已，好像嘲笑着两人的努力一般。
随后，daat撞毁了月球。
而且是完全无情的，一丝不剩的毁灭了它。
轰隆隆！
地球已经完全支持不住daat的力量了，开始崩溃起来。
“呐……翔炘……”
“嗯？”
“我们果然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吧……”
“也对，而且现在的我们是毫无防备的诶。”
“确实是这样，那么我现在袭击你也没关系吗？”
“呵呵呵……真有趣……哦不，我是说我拒绝。”
“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挺伤心的……”
“是吗？那我很高兴哦……”
“真是可怕的人啊，你是抖S吗？”
“也许是吧……”
“蕾拉……”
“嗯？”
“你刚刚，是跟薰说要保护我的吗？”
“是啊。难道你不需要吗？那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吧。”
“不，我在想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呢？明明要是薰杀了我的话……”
“别说傻话好吗？这样我也不会变的好过，会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吧……”
“你误会太多了啦，我只是在想傲娇的你为什么怎么温柔而已哦。”
“才没有啦……笨蛋……我累了，稍稍让我靠一下。”
“咦？哦……”
蕾拉把头依靠在翔炘身上，脸上显现出一片安详的神情，这些都是以前没有过的互动，好像是要把曾经失去的时光补回来一样。自从记忆恢复以来，那黑色的冲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真的只是也许，一种小小的希望，那股冲动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吧。现在的自己，终于拥有了触碰的资格。当然，蕾拉知道，这只是欺骗自己而已，让软弱的自己有一个小小的依靠。
——要是连触碰都没有就分开了，那也太悲哀了吧……
蕾拉这么想着，当时的自己真是可怜。
——所以，一点点……真的一点点就好。
翔炘享受这蕾拉靠在他身上时的柔软触感，身心开始放松下来，时代已经接近结束，照例说现在应该是他派上用场的时候，可是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想再被这个小小的天使在靠一会儿。
——这不是任性吧，应该不是。
他向不知道是谁的人对话道，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答他。翔炘把目光转向了正靠在自己身上的蕾拉，不管看几次都看不厌的面容竟完全无防备的显露在翔炘的面前，翔炘当然知道蕾拉的身份，但是也许，这一瞬间的行动，不能算是越界吧。
——连面对渐音都没有出现的感情，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呢，是哪个大人给我开的玩笑啊。
现在的两个人，只能倒在地上，互相依偎着双方，说出这种无聊的话语。
像是调情。
像是聊天。
又像是……和对方倾诉自己的爱……
但是，末日仍在来临。
但是，两人依旧如此。
如果有这样的好莱坞电影，那么这两个人一定能得到奥斯卡的金奖吧？
翔炘这样想着，现在的他只能想着这样无趣的事情。
终焉的圆舞曲。
真是没有比这个更加好的背景音乐了。
所以呀……
“接下来拜托你喽……林幻辰，把这个麻烦的东西给……毁灭掉。”
翔炘说着，悄悄地搂住身边的蕾拉，然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红色和黑色的头发在空中飘逸着，不时的夹带一点点红紫色的光，至于是从谁身上发出来的，早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接着，一道纯蓝色的光从远处冲了出来，以强大的冲击力迅速击破了daat的残骸。
Data完全毁灭掉了，只留下蓝色的粉末，蓝色的雪，飘落在翔炘和蕾拉的身上。
“呼……”
“呼……”
两人完全睡着了。
然后，周围的蓝色粉末亮了起来，包裹着两个人，还有这个地球。
鲜亮的蓝色包裹着红紫色的光。
就这样，一个时代结束了。
接着，世界开始重新改造。
法律，领土，种族，智慧，阶级，环境，科技，时间，历史都在以以往不同的方式快速的改变着，旋转着。
对人类究竟是福还是祸，就连神都不知道。
不过倒是听说神有很多知道的事哦。
究竟是……什么呢？
挣扎吧，怒吼吧，绞尽一切脑汁吧，用你们的文化，经历挑战吧。
掌握天空的人，
畅游海洋的人，
坚守科学的人，
宣誓黑暗的人，
创造幻想的人，
照亮未来的人，
徘徊感情的人。
致以辉煌的人啊，听到了吗，这是你们的终焉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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